【書摘】為什麼費德勒在網壇很受歡迎?最謙卑的球王 「即使是羅傑・費德勒也會清理紅土!」
本書是一部獨一無二、全面完整的費德勒傳記,涵蓋費德勒職業生涯的最新發展,由《紐約時報》頂尖網球記者克拉瑞撰述。他從費德勒初崛起時便開始追蹤,至今進行超過 20 次的深入訪談,對於費德勒的成長轉變、訓練方式、球技特點,都提供了最專業、詳實的深入剖析。
克拉瑞以極具故事性的文筆,寫下費德勒一路上不為人知的點滴與努力,並帶領讀者一步步親臨費德勒從狂放不羈的青少年選手到優雅的網球天王,邁向顛峰的漫長道路。現在來聽克拉瑞娓娓道來......
球場被命名為「羅傑」,而費德勒正在清掃紅土,就像一名木工在車床忙碌了一天之後,清理工作間的地板一樣。
他已經離開他第一次接觸的網球場地很久了,久到足以令他想念滑步、聲音模糊的網球彈跳、賽前儀式,如同把一張細密的網拖過紅土場地來消除印記,準備迎接下一批球員一般。納達爾也常會清掃自己的練習球場,這種動作蘊含著一定程度的謙卑。我們永遠看不膩超級巨星做出跟我們其他人一樣的行為。
「即使是羅傑・費德勒也會清理紅土。」費爾斯貝格網球俱樂部主席東尼・波爾特拉(Toni Poltera)一邊看著費德勒工作一邊說,「這就是為什麼羅傑在這裡很受歡迎。他不會擺出高高在上的態度。他很平易近人。」
我曾在二○一九年四月到阿爾卑斯山脈,花了一天觀看費德勒訓練,並為《紐約時報》採訪他在三年缺席之後重返紅土賽事的感想,同時也談談他跟瑞士的連結。
他絕對可以到其他地方繳比較低的稅(或是免稅),不過儘管他常常旅行又有其他選擇,儘管他在杜拜有公寓、在南非有房產,而且他喜歡慵懶的生活方式,但他還是紮根在瑞士。
「我終究覺得自己是非常純正的瑞士人。」他說:「所以我想要在這裡養育我的孩子。當我們談到家,就是指這裡。雖然米爾卡有斯洛伐克背景,我也有南非背景,但我認為我們在這裡過得最開心。」
費德勒是在萊茵費爾斯(Rheinfels)餐廳吃午餐時談論這些事的,這間餐廳是瑞士庫爾(Chur)的一間家庭式披薩店,我們在訓練課程之間的空檔開著他的賓士來到這裡。我們進入餐廳時,主要用餐區已經接近客滿,不過雖然大家的頭都轉過來看,但老闆娘帶領我們去隔壁房間的桌子時,其他顧客並沒有做出手勢或發出驚呼,我們也能有比較安靜的環境來私下交談。
毫無疑問的是,費德勒並不是在無人注意的情況下進入餐廳的,但他沒有受到任何騷擾,至少有一小段時間是如此。我們點餐之後不久,有一個家庭走近我們這桌,基本上是跟在老闆娘身邊躡手躡腳走過來的,他們用瑞士德語請求拍一張團體自拍。費德勒當時還在說話,他一開始看起來有點不滿被人打斷,但他從木椅上站起身,微笑、大笑,並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儘管如此,考慮到費德勒是目前國內外最著名的瑞士人,這種現象依然與披頭四狂熱大相逕庭,而相較之下的平靜也令人讚嘆。
費德勒的長期教練兼友人塞維林・魯奇太熟悉這種事了。
「如果你去泰國或其他地方,即使你是去度假的,只要有人問你從哪裡來,你說從瑞士來的,他們就會說:『羅傑・費德勒!』」魯奇說,「這種事很常發生。」比較不機敏的人或許會回答自己真的認識費德勒。
「我不會告訴他們。」魯奇說,「我很高興看到他們的反應。不然的話,感覺就像是你想要炫耀一樣。」
正如那句評論暗示的,瑞士是一個從兒童剛入學開始就重視謹言慎行與平等主義的國家,而且費德勒也相信,這種尊重、低調的氛圍幫助他延長了職業生涯。
他說:「我覺得回到瑞士可以減輕壓力。」
不過,由於他的職業生涯超過二十年,他已經成為集體記憶的一部分,所以他確實常常覺得自己好似對遇到的瑞士人虧欠了某種謝意,不論他們試圖假裝有多不在乎也一樣。
「有時人們看著我的樣子,就像我是個政治人物似的。」他大笑著說,「我好像應該要跟每個人打招呼,因為他們已經透過電視、廣告和訪談非常瞭解我了。」
我問費德勒:對他而言,瑞士人的心態有什麼特殊之處?
「呃,在某些方面挺拘謹的,但如果你跟瑞士人變得很熟,他們會非常開放也非常好客,你或許會找到一生的摯友。」他說,「我認為,因為我們有四種國家語言,所以我們本質上相當國際化。我們受到德國、法國、義大利、奧地利的大量影響,所以我覺得我們根本是個文化熔爐。你很容易就能在瑞士四處活動,並改變自己的世界觀。我們現在在這裡,但你開兩三個小時的車就能到米蘭,那裡就跟這裡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費德勒在瑞士絕對不是過著「普通生活」,但他的生活確實令人覺得不算太誇張。我們去吃午餐—只有我們兩個,沒有經紀人或保鑣。儘管發生了這麼一次拍照請求,但這頓兩小時的午餐在其餘時間都很寧靜:從湯到義大利麵再到濃縮咖啡(費德勒不是很愛吃肉的人)。
「我不是星座和這類東西的狂熱信徒,但我是獅子座的。」他說,「我覺得獅子座的人喜歡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但只限於他想要的時候。所以對我來說,網球世界的運作方式很完美。我很樂意面對它們:音樂、大型體育館、媒體、關注,但接著我就需要遠離這一切。」
那似乎是一段特別真情流露的評論,而我對此也稍微有些共鳴。身為體育新聞記者,你需要沉浸在壓力、喧鬧、群眾之中,並伴隨著成千上萬的喝采聲、噓聲或呼喊聲,在媒體包廂內寫下截稿期限緊迫的文章。這些活力與情緒都會滲入你的體內,最終將你榨乾,即使你只是一名旁觀者也依然如此。雖然我是射手座而非獅子座,但我常在結束一系列大滿貫賽事、奧運或世界盃的報導後,發現自己正在尋求盡可能最安靜的生活:森林、農地、山中小徑,任何有蟋蟀鳴唱而非球迷嘶吼的地方都行。那就好似你需要從一個極端擺盪到另一個極端,來找到某種表面上的平衡。
費德勒點頭表示贊同。
他說:「在這裡,我覺得我可以找到我的平衡,找到我的平靜和諸如此類的東西。」他用沒握住咖啡杯的那隻手迅速做了個手勢。「所以我們很幸運,能讓我們的家庭在山中成長。起初我們的計畫不是這樣的。但我們剛好發現一片土地可以建造房子,那大概是在五、六、七年前吧,然後我們就離開大城市,來到這個比較偏遠的地區了。」
他們在瓦爾貝拉建造房子,那裡離連哲海德的滑雪道和健行步道都不遠,而且離達沃斯(Davos)只要四十五分鐘的車程,離聖摩立茲(Saint Moritz)則是一小時的車程。
住在這裡代表需要在高海拔進行訓練。費爾斯貝格的海拔是五百七十二公尺,足以讓一顆網球在比較稀薄的空氣中移動得更快。這也代表能夠在費爾斯貝格網球俱樂部這樣溫馨、樸實的地方打球,這個俱樂部離萊茵河很近。交響曲並不是為萊茵河的這段狹窄區域譜寫的,但抬起你的視線,你會看到非常雄偉的景致:即使在四月底也覆蓋著白雪的山峰。
這個週二的音景混合了鳥鳴聲、牛的哞哞叫聲、過往車輛的響聲,以及清脆的擊球聲。俱樂部有一面擊球牆和一棟質樸的木造俱樂部會所,這棟會所看起來就像是由某個趕著去三座紅土球場之一的人負責裝飾的一樣。我造訪這裡時,牆上有一張照片是費德勒跟他的朋友兼經常一同訓練的夥伴湯米・哈斯的合照。
入口處掛著一支壞掉的球拍。
俱樂部主席波爾特拉說:「那不是我的。」他友善又外向,穿著牛仔褲和連帽運動衫。他為這個樸素俱樂部與費德勒的連結感到自豪,這是可以理解的。
「今年是他們第五次或第六次來到這裡了。」波爾特拉說,「誰知道呢,這取決於很多因素,包括天氣。」
這也取決於口碑。當球星太頻繁去某個地方的時候,球迷就會蜂擁到那個俱樂部。瑞士人或許生性謹慎,但他們絕不會錯過免費觀看費德勒的機會。
「我們喜歡打亂行程。」當天早晨,魯奇在庫爾的火車站接到我之後解釋說,「改變是件好事。人們沒必要時時刻刻都知道我們在哪裡練球。」
他們也會混合不同的陪練夥伴,而且經常邀請年輕的瑞士球員,例如雅克布・保羅(Jakub Paul),他在庫爾長大,如今在比爾的國家訓練中心訓練。
「有一次我在家裡度假,然後魯奇突然打給我,問我有沒有時間一起練球。」保羅告訴我,「我說我當然有時間,所以我得到了機會,能跟羅傑在那個小俱樂部打球。」
這週的練球夥伴是丹尼爾・伊凡斯(Dan Evans),他是一名身上有刺青的英國老將,而且他跟費德勒一樣也是單手反拍,年輕時常常打壁球。二○一九年,伊凡斯依然在努力重返排名,他之前因為吸食古柯鹼而被禁賽一年。一般而言,他多變又有創意的打法在任何球場上都是最氣派的,但當他跟費德勒練球時則不然。
這是幾乎算不上經典又壓抑的紅土網球,但這也是一種享受。
在以他命名的球場「羅傑廣場」(Roger-Platz)上,費德勒打完一次特別激烈的對抽之後大喊:「我們要重返一九八○年代:切球致勝球!」
責任編輯:Joanna
作者簡介:
克里斯多夫.克拉瑞 Christopher Clarey
當今最權威的網球記者之一,《紐約時報》資深體育記者、網球作家、ESPN 專欄作者。2008 年榮獲國際網球名人堂(International Tennis Hall of Fame)的尤金・史考特獎(Eugene L. Scott Award)、2017 年榮獲艾倫・特倫戈夫優秀網球記者獎(Alan Trengove Award for Excellence in Tennis Journalism)。
*運動好書,盡在運動筆記
往下滑看下一篇